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征戰了好幾年大大小小的聯誼以後,當你發現對面坐的女生跟你的年齡從六歲、八歲、漸漸出現十二歲以上的差距時,我這種不開竅的凡人再怎麼遲鈍也會感受到時間的壓力,加上每次大會戰之後妳愛我,我愛她,她愛你的輪迴實在太曠日廢時了,想一想身為一個偶像也有年華老去的一天,是該採用一些有效率的方法。

九月的某天坐在老同學家中,看著他可愛的兩歲女兒在地上滾來滾去的時候,心裡想,每次在臉書上看到單身的男性或女性朋友跟可愛的小孩合照時,總愛說這是我的小男友/女友。但如果每個單身的人真的都在等待他的另一半長大成人,那未免也太可悲。

於是我跟一旁拿著熨斗滋滋滋燙襯衫的同學說:前幾天在網路上看到某個相親銀行的廣告,是不是我也該來報名試試。

本來只是隨便說說,沒想到過了幾個禮拜,他下班時間打給我說,他老婆兩個三十出頭的弟弟晚上要去相親銀行諮詢,我也可以一起去看看。

晚上九點一群人在相親銀行的辦公室諮詢時,業務看到我對她們的話術不以為然的表情,開始不斷地用激將法攻擊我,阿我看你以前是不是如何如何又如何如何,所以才一直單身,我跟你說,這邊最受歡迎的女會員都是B咖型的,最漂亮的女生反而不容易成功。而且那些以前參加聯誼的人氣王現在也是跑到我們這邊來找對象,團體聯誼真的沒甚麼效果。

一個人單身到了這個年紀,被旁人冷嘲熱諷本來就司空見慣,但被業務員攻擊到上火的我真的很想跟她說,其實大叔我每次回中南部,都有很多小孩搶著叫我爸爸好嗎?

那天晚上另外兩個人馬上就報名了,我則是保留態度,想繼續參加其他的聯誼做最後一搏。

後來我的確去參加了公司推薦的科技業聯誼,在台北一零一高樓上的餐廳喝白酒跟一群剛出社會的天龍妹聊天,天龍妹有一半是來自某跨國軟體公司的成員,一群小女生只是把聯誼當成周末消遣的行程,所以自由活動的時間她們都是自己一群人像鴿子一樣呵呵呵的嚶笑著聊天,我們這些飢渴難耐的工程師駭客們也突破不了她們的防火牆,最後我還是厚著老臉跟幾個嫩妹交換了一下LINE,算是對自己的聯誼人生交了個差。
有時候LINE上面永遠沒後續的正妹大頭照就像狩獵季獵到的動物標本頭一樣,或是釣魚季之後的漁拓,只能掛在牆上成為偶爾炫耀的裝飾品。

等到了十二月那個年關將近的時間,眼看著跟南部親友做年度股東會報的時候接近了,我在生日的那幾天自己跑去上次的相親銀行報名了,幸好上次那個尖酸刻薄的女業務已經調到南部,所以我可以省去一場尷尬。

報名的時候她們都會先拿出許多成功案例對你洗腦,某某會員報名後一周就訂婚了,或是你看看這些女會員都是你喜歡的類型,那要不要直接報名兩年的會員呢?還有折扣喔。

後來我只選擇了一年的會期,但半年後發現她們為了招募更多會員,竟然推出具備某些條件的單身男女只要三折以下的會費,我真是虧大了。

剛報名完的第一個月她們會非常積極的幫你排約,因為條約裡是這麼寫的,如果不滿意想要退費的會員,首先是要因為相親銀行在一周後到一個月內沒有幫你排過一次約才可退還大部分金額,但不能是因為排約的對象不滿意而退費。所以她們在第一個月,無論如何都會努力的推銷對象給你,讓你沒有反悔的機會。

而至於排約的對象符不符合你的條件,那真的就見仁見智。但如果你理想中的對象是郭采潔,對面坐的通常會是王彩樺。

總之第一個月我就排了四次約。每次都在四十分鐘左右,並且在三十分鐘時,館方會將評量表送進來,讓你根據聊天過程幫對方打印象分數。

第一次就連續排了兩場。
第一個在會館裡跟我相親的女生家裡是小型電子業,神情裡帶著一股傲氣,內心OS應該是來這種地方也不是老娘願意的。跟她聊天的時候我一直被她右手背上的刺青分心,但因為不好意思去看那個刺青的圖騰,只覺得沒辦法專心跟她說話。整體來說是個還能聊的朋友。

第二個是護士,一年前報名就和第一個相親的男生交往,一年後結束了,所以這是她第二次排約。
雖然她年紀比我小很多,但因為日夜操勞的緣故,臉上的滄桑卻像是我的姐姐一樣。所以我和她說話的時候,心裡一直響起謝金燕的姐姐。跳針跳針。

過了兩周,我通過會館的身分檢核,可以使用網路自選相親了,就開始自己和一些喜歡的對象聊天。也和幾個人見了面,但還沒有甚麼深入的進展。其中一個還是從台北跑到台中見面。

然後銀行又排了一次約,也是連續兩場。
第一個是從澳洲打工度假回來,考上台鐵列車長的女生,是個很會聊天的對象,雖然不是我的類型,但聊得很愉快,果然旅行過的人都具有一定的閒聊技能。

接著要和第四個人會面前,我去了趟洗手間,還巧遇我在網路相親系統上約過的朋友,兩個人會心一笑。

然後我慢慢走向另一間面談室,準備和第四個人次見面。
我還記得那天早上跟一對夫妻朋友在板橋吃早午餐的時候,特地跟他們聊了那陣子的進度,還把相親銀行事先傳給我的對方資料看了一下。這第四個人的資料是在科技公司從事行政,喜歡唱歌跳舞,個性柔柔好相處。

老實說前面相親的經驗告訴我,所有的背景資料都跟當事人沒有太大關連。何況它們採取的是盲目相親制,會面前是不能看照片的。只能讓會員篩選年紀跟其他條件,外表是見了面才清楚。

所以那對夫妻朋友看到第四位的基本資料時,還調侃我說,這個愛跳舞,一定很不錯。我馬上翻白眼說,土風舞也是舞,社交舞也是舞,淺倉舞也是舞,(不是,她是經典的日本AV女優。) 而且為什麼要強調這個人的個性好相處,其中必有玄機,總之我可沒有太多期待。

然後回到案發現場。

我緩緩地推開那道門,忽然一道白光迎向我,好像是炙熱的赤道陽光一樣,壟罩了我全身,會談室的溫度都上升了,明明是陰暗的冬季,卻有一種艷陽高照的錯覺。

我定眼一看,這個女生和藹可親的笑容,圓潤的雙頰,高挑的柳月眉,獅子鼻,紅潤的雙唇,捲曲蓬鬆的黑髮,不正是高雄的市長陳菊嗎? 

當下兩千三百萬的台灣人都驚呆了,陳菊市長來相親?

讓我們以熱烈的掌聲歡迎市長蒞臨台北!

開口跟這位女性朋友致意了幾句以後,稍微平復我激動的心情,用力眨了眨自己睜大的眼睛確認,喔,原來她只是長得像三十年前的陳菊市長,我認錯人了。也是,陳菊市長怎麼可能穿著慢跑的休閒服從高雄跑來台北相親呢? 莫非還是搭高鐵來的私人行程,所以才沒看到她身邊有甚麼隨扈保護著。

因為這場面實在太意外,我一時之間不曉得自己是不是該扮演柯文哲來跟花媽討論高雄氣爆案,或是分享勝選心得,或是花媽對台北柯市長發表的「單身是國安問題」有不同的觀點,所以表情也跟著嚴肅了起來,不知不覺討論起職場生涯。請花媽務必以一個地方大家長的身分指引我一條明路。

事後相親銀行的秘書告訴我,對方女生覺得我是個不苟言笑的人,她不曉得該怎麼放輕鬆跟我聊天交流,她真的真的盡力了。

但是在這段日子消耗了無數時間精力以後,我想說:

報告市長,這一年,我也盡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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